八都秋色任丽萍摄

老人在捡拾打落的银杏果。甘剑勇摄

　　浙江日报10月28日讯　白果西芹、白果鸭煲…..眼下，新鲜白果悄悄上了城里人的餐桌，是最时鲜的菜蔬。

      眼下，正是长兴县小浦镇八都岕银杏收获的季节。今年“十里古银杏长廊”的产量比往年都好，据说，可以收足500吨。

      眼下，也正是银杏林最美的时候，秋风吹过，金黄的叶子在枝间飞舞。每到这时，便有一车接一车的游客来造访，记者也混迹其中，一探究竟，请对银杏树最有研究的村民，讲讲这银杏的奥秘。

     长兴人把两山之间宜居之地叫做“岕”。当地人宣传说的“十里古银杏长廊”其实指的就是小浦镇上这个叫做八都岕的山谷。

       那日，“鲶鱼”台风给浙江吹来了连绵的细雨。整个“岕”都浸润在雨雾里，沿着公路一路深入，只见成片的银杏绵延在整个山谷，说是“十里”，记者的感觉似乎远不止。

      在古树中间，掩映着幢幢农家院落。尽管游客穿行其间，但整个长廊却出奇的安静，偶有几片金黄的杏叶飘落，引来散步的母鸡啄食嬉戏。

      银杏果叫白果。当地的工作人员向我们介绍，今年小浦的白果丰收，可以收足500吨，在往年，一般只有400吨左右。现在小浦镇的白果干果产量，已占到全世界的1/3。

       照理说，这很好销的白果应当抢着被收吧。

     但奇怪的是，我们在八都岕里走一圈，仍看到好些银杏树挂满果实，无人采摘，只是被村民细心支上了一根“拐杖”来呵护树身。风一吹，白果便兀自跌落。

     后来，我们无意走入的一户农家主人解开了我们心头的疑问。这位周姓的农妇说，她家里有7棵白果树，但家里两个女婿都出去打工了，没人收，就送给邻居收了。“以前值钱的时候，不可能给别人收的，自己收的一粒都不剩。”

     白果的价格，这些年来也坐上了滑滑梯，一路下行。

     上世纪90年代初，八都岕内撤并前有10个行政村近万人，其中80%的劳动力都在做跟白果有关的事情。

      家家户户都有白果树，少的二三棵，多的七八棵甚至十来棵，村民像呵护眼睛一样呵护着自己家的白果树，从授粉到挂果再到采摘，都是轻手轻脚，生怕惊扰了白果树不坐果。

      而那些年，白果树在村民的善待下，也用年年丰收来回报村民的厚爱，那时的八都岕村民成天都笑得闭不拢嘴：大的银杏树能产200到300斤白果，小的也有30到50斤，一斤白果收购价是22元，零卖的价格有时到了30元。最多的家庭年收入二三万元。要知道， 1990年全国农民人均收入只有629.79元，这无疑是笔巨大的财富了。

     “那个时候，造起了这间厢房。”农妇指指自家的房子说。

    如今，各地银杏发展很快，白果大量上市，八都岕的白果和白果生意风光不再，只能卖个3元5元一斤。

     白果的价钱是下去了，但这银杏林却仍源源不断地给村民带来财富。

      岕里的农家乐生意挺火，到了午餐便坐满了人；镇上的白果深加工业已小有规模，我们在银杏长廊里走，随处可看村民在推销本地产的银杏奶茶、银杏美容品，甚至还有足浴粉。

     “现在岕里只有几个人在收白果，以前做生意的人都改行了，最多的是做苗木生意，靠山吃山嘛。”早年当过白果经纪人的村民马泉方说。

      现在小浦镇上有很多人成了苗木老板，生意做到了上海、广州、南京等大城市。而更多的岕里人选择了给他们做工，挖树、估树、种树，一年的收入也有个二三万元。

     要说银杏树其实并不稀奇，在城里也是常见的，有很多城里的小区里都拿它做了景观树，但野生成林的却不多见，更何况是这么大规模的。

     在八都岕村民们中流传着一个说法。

    据称，中科院的专家曾经来到这里提取了银杏的DNA，与2亿多年前的“银杏化石”比对。

实验的结果很让人吃惊——虽然经历了漫长的“地质时期”，但长兴银杏所保存的基因特征竟然与亿年前的银杏没有差别。

2亿年前呢！村民总是津津乐道地跟游客强调银杏的亘古。后来，长兴这里兴建了金钉子远古世界博物馆，村民们又从博物馆内的知识介绍里找到了更详尽的佐证。

“地球在25亿年间曾经历了5次生物大灭绝。到了白垩纪后期及新生代第三纪，银杏逐渐由盛变衰，第四纪冰川之后，在中欧及北美等地的银杏全部灭绝，全世界仅我国的天目山、神农架等个别狭窄地带有野生状银杏树保存下来，后传遍全国”。

村民们相信，他们世世代代居住的八都岕便是这“个别地带”之一。从遥远的冰川纪生物大灭绝中留存下来，并选择了在他们这里繁衍成林，是神灵对他们的恩赐。

而村民中的银杏专家，小浦中心小学的老师马卫平则给出了更科学的解释。

他说，在小浦镇八都岕，银杏之所以会繁衍成林，和这里的地势地貌有非常紧密的关系。“岕”字由形会意，是指两山之间的平坦地带。银杏树生长的条件需要避风，需要适中的水分。岕里刚好具备银杏生长所需要的各种气候条件。

而关于十里古银杏长廊是否纯野生的问题，马卫平也在长兴县的县志找到相关记载。

在南北朝时期，陈朝的开国皇帝陈霸先曾在长兴大面积种植银杏。但当时的古银杏树真正存活下来的，都是在岕里。现在，站在八都岕附近最高的岩山上往下看，古银杏树的种植还是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整齐队列。只是随着新银杏树的栽种和古树的死去，过去整齐的种植队列被破坏。

采摘银杏是个特别的过程。

与其说是摘，其实只是将包含着银杏的浆果打落到地上，任其在日晒雨淋中慢慢烂掉，直至露出白果核。

记者漫步在小雨中的山谷里，空气里隐隐能闻到一种类似于墨汁的特殊臭味。经村民解释，原来这与白果的收割方式有关。

因为白果里面有一个“白”字，从村里的老人传下来的经验是，每年一到白露节气，村里的人开始上树打白果。

记者也是第一次发现，其实白果也是一种浆果，只不过果肉很薄，与皮粘连在一起，而出现在我们餐桌上的白果其实便是包裹在浆肉里头的核。

村民随身用手中的杆子敲打树杆，便有成串的果实落雨似地跌落，坠满一地。

村民说，传统的白果加工方法便是从打白果开始。

人们将打到的白果堆在一起，放置一周后，将腐烂的白果放到特制的大篮子里捣碎。然后将捣碎的白果放在一头高一头低的门板往下滚，有重量的银杏果就会滚进门板一头的蚕匾里，而银杏壳则顺着门板的两侧滑飞出去。紧接着将蚕匾里的银杏果拿到小溪里去清洗，坏掉的银杏果就会自动浮出水面，好的银杏果就会沉在蚕匾里。最后将蚕匾里的银杏果晒干，这样银杏果更加易于存放。

从1988年起，加工的方法有所改变。人们使用脱皮机对银杏进行脱皮，这样造成了许多银杏果的破碎。

现在，人们的加工处理方法是，用水泥浇筑一个水池，将银杏放在其中浸烂，然后用塑料袋包裹后，用脚踩烂，去掉银杏果的果壳。

附近每一个村庄都有浸泡白果的水池，浸泡后的强碱液体，经过层层沉淀过滤，最终达标后排放。“但就是这样还是能闻到白果腐烂时传出的气味”，村民说，“不过闻着闻着就不觉得难闻了。”

中午，我们在岕里一家农家乐就餐，店家向我们推荐了一道“爆炒鲜白果”。菜端上来，品相相当诱人。

经过高温爆炒的白果，黄色的外衣已经裂开，露出里面碧绿的核肉，尝一尝很鲜美，不过小尝几口，城里来的几个便停下了筷子。

随行的同行中有当地人，劝我们就放心地吃，一盘吃完也不打紧。“这样的爆炒，连芯都可以不去的，我们从小都这么吃的。”

银杏果微毒，但毒性主要在果芯，并且随着温度升高而降低，这个知识，村人老早从生活里总结出来了。

岕里最老的银杏已有1500年，陪伴了十几代的村人。自古以来，守着银杏住的村民们，向来都会捡拾白果入菜，饥荒的年代更是以之果腹。

“深灰浅火略相遇，小苦微甘韵最高，未必鸡头如鸭脚，不妨银杏伴金桃”。

据说，八都岕的八都是“八躲”的谐音，是光武帝刘秀做太子逃难时第八个躲避的地方，曾在八都岕内烤食银杏充饥。

银杏营养丰富，含有淀粉、蛋白质、维生素C、钙、磷、铁等多种成分，具有益肺气、治喘咳、止滞浊、扩张微血管、增加血流量等药用功效。

当地人则老早就知道，这是一种庇护村民的宝树，可以延年益寿。

岕里的老人都很喜欢去银杏树下坐坐，尤其是在那棵1500岁的雄性树王下。

那里的老人的确比较长寿，在首届浙江健康老人的评比当中，八都岕的3位老人榜上有名，今年分别为91、92、93岁的三位老人，还身手矫捷地在树下捡拾白果。

而一些客商对长兴银杏的认同，则似乎来自于检测的结果。

据说，曾有日本客商多次对我国12个银杏主产区的银杏进行化验，发现长兴银杏中的五碳多糖精氨酸、麦脂固醇、蛋白质等5种营养成分明显高出其他地方，所以长兴银杏特别受青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