壬辰龙年来临,我满一个花甲,退休将至。年初,好事连连,我评上了高级职称,省里论文比赛又接连得了两个一等奖。如此一来,又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,自我感觉良好,吟得励志小诗一首,诗云:“龙入草潭日月回,碌碌无为鬓未衰,幸得文苑伴书香,勉力躬行岂可悔。”似乎感到自己做文化工作好像刚“入了门”,还有好多事要去做,就这么去和一班白发苍苍的老年人一块喝喝茶、钓钓鱼,种种花、打打拳,有点儿屈就的味道!
时过中秋,人事部门即来索要照片四张,不谈话、不签字、不还价,办理退休手续,大家都一样。唉,几十年来忙忙碌碌,一下子变得无所事事,整个人觉得空落落的,好像我已经是个多余的人了。于是,在金秋的一个黄昏,我开始在下塘公园慢慢地踱步。太阳悄悄地下坠,西边的天空涂满了绯红的晚霞;我一边是静默流淌的河水,另一边是送来阵阵幽香的桂子林。耳畔响起了“老知青”好友的告诫:“兄弟,辛苦大半辈子了,该歇息了,咱不差钱。”终于,我向着西边的夕阳扬起了双臂,长长地吁了一口气:夕阳无限好……
不知什么时候,我身边响起了“沙沙”的脚步声,在这不过300米长的的塘岸上,散步的人们潮水般涌来,他们应该是和我一样,同属“银发一族”,他们或两两相对窃窃私语;他们或三五成群高喉大嗓。为了“减肥”,为了战胜“三高”;为了少上医院,为了不讨子女的麻烦;为了多活几年,为了多享受全面小康的幸福。所以每天晚饭后必做的功课是来这儿走上十几个来回。在这短短的下塘河岸上出现的滚滚人流从夕阳西下持续到月上中天。
华灯亮了,音乐响起来了。市河南、北两处排舞开场了,河北面花园路桥畔跳的是红绸舞妈妈恰恰;河南面喷泉小广场跳的是雪域高原少女的情怀。我看着听着,真想加入她们的队伍共舞一曲。
中山路河滨的草亭里传出了越剧《梁祝·十八相送》;银杏树下唱的是京剧《贵妃醉酒》;回廊间响起了流行歌曲《忘情水》……虽然她们苍老的声音唱得五音不全,跑了调,但她们的那份执著、那份投入,真是让人敬而佩之。
哦!我到现在才发现这黄昏里的下塘公园,华灯初上的滨河之畔,绝对是老年人的世界、银发族的乐园。
其实,我早在两年前就已有所准备:我在滨河南的喷泉小广场上跟着几个退休教师学打太极拳。领头的苏阿姨先上老年大学,学会了四套陈式太极拳,每天清晨6时半,她会准时开响她那台小音响,在高山流水古韵中,我们五六个人跟着她推揉挤按、左右腾挪。在我们这支太极拳队伍中,年龄最大的是朱校长,我上小学时他是我的老师;年龄最轻的是钱老师,我女儿上幼儿班也叫她老师;还有两位钱老师、一位陆老师,都是女的。他们都早已退休,就我还在上班,我算是他们中间的小弟弟。
苏阿姨的“野马分鬃”含胸垂肘,中正安舒;朱校长的“转身推掌”微微颤动、功力浑厚;而钱老师的“白蛇吐信”则刚柔相济,体态优美,特别是左右分腿,更是招招到位。两年下来,我打太极拳竟也渐渐入了门,我的双脚稳健有力,上五楼一阵风,小腹中间也有丹田气涌动鼓噪,而且告别患了10年的痛风,从此信心倍增,每天清晨,无论刮风下雨,“全天候”出动,老师们都表扬我进步快,问我什么时候退休。现在,退休了的我已经正式加入了她们的队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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