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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中秋
2016年09月20日 09:34:37     [我要投稿]

  古往今来,中秋编织了一张亲情网,把赤子的团圆梦拢成现实。时代不同,过中秋节的感受也大不一样。

  1969年八月的月圆之夜,我在张家口某野战部队营地站岗。珍宝岛事件后,中苏边境形势骤然紧张。我部从江南无锡急赴北国。为了备战,军训拉练不断,又是午夜的班,我困得睁不开眼。皓月当空,夜色明朗,山高月冷,旷野一片寂静。身处异乡,孤单一人,思家的念头油然而生。门前的小河、屋后的稻田都在脑海里一一浮现。

  思绪把我带到1961年的那个中秋。自1958年进入大跃进年代以来,饥荒接踵而来,中秋节也随之荒废了。看水稻长得葱郁,父亲喜上眉梢,说今年得好好过个中秋,还特地赶西塘买来月饼,置办祭月用品。父亲满心喜悦,仿佛今夜他最幸福。农谚道:白露白茫茫(水稻叶徐徐泛白),秋分稻秀齐。仲秋时节,田里稻穗灌浆正欢。父亲是生产队队长,庄稼丰收在望,难免喜形于色。靠天吃饭的农民看重气候。有了月神荫庇,晴雨来得及时,田里庄稼收成才有盼头。从父亲乐呵呵的脸上仿佛看到了一派水稻丰收的景象。母亲拿蜡扦,搬香炉,摆供品,跑进跑出忙不停。

  那个时代,农村妇女生养孩子多,夭折也多。又逢天灾人祸,非正常死亡众多。而我家兄妹六人个个成行(长大成人),那可是老天眷顾,算得幸运。看一群儿女绕膝,个个生龙活虎,母亲笑得合不拢嘴。一家人团聚一起,拜月神,吃月饼,欢欢乐乐。

  而今我虽然身处北国他乡,远离家乡,但想到为了今夜家家都能平平安安过中秋,瞌睡一下子就没了。我想,灾难让百姓失去节庆,战乱会使民众妻离子散。作为一名军人,保家卫国,重任在肩,无比荣光。于是挺了挺胸,紧握枪杆,嘴角边露出自豪的微笑。家,飞鸟之巢,有温暖有牵挂,是赤子魂萦梦牵的地方;家,背靠的大树,有依托有安慰,是力量之源泉。

  1988年我在浙江中医学院学习。三年的函授即将结束,迎来了毕业考试。学员们都在埋头复习,作最后的拼搏。那天也不知是谁提起,今夜是中秋,我们怎么都得安排一下。嘉兴函授站就16个同学,我是班长,当然得拿个主意。我说,今夜不看书了,赏月喝酒,对酒当歌,如何?我的提议得到了男同学的赞同,两位女同学为了不扫兴,也都笑着同意了。接着,有人拿热水瓶去沽酒,有人去买鸡爪鸭掌猪耳朵,还买来月饼花生米。原本打算在操场上席地而坐,可惜老天不照应,月亮藏进云朵里,还下起了麻花细雨。于是就在宿舍里摆开场子。大家说:请班长开个头,来个祝酒词什么的!我说,同学一场,难得中秋相聚,论年纪我痴长几岁,祝大家生活像中秋的月亮圆圆满满。又说了些中秋感怀的话,已经记不得了。礼龙同学信口拈来:举头望明月,低头思故乡。接着又说:满月飞明镜,归心折大刀。他把大家的心声都说出来了。本来一心扑在学习上,一提起中秋就想家了。没多久,不爱喝酒的都一个个知趣地开溜,去复习功课了。唯独贪杯的摆出“人逢知己千杯少”的架势。我和朱勇两个推杯换盏,黄酒一杯接着一杯地往嘴里灌。酒喝多了,话匣子打开了,离不开人生不易的感叹。朱勇是个小青年,还未娶妻成家,体会不到生活的艰难。那年我42岁,上有老下有小,一家子的生活担子全压在肩上。我读书、当兵,退伍后回家当农民。当时公社卫生院医生青黄不接,看我是嘉兴一中66届高中毕业生,把我抽调到卫生院。尽管我半路出家,但刻苦自学,取得中医学徒出师证书后开始做医生,成为卫生院业务骨干,1980年被任命为卫生院院长。为了提高自己的学识,更好地为病人服务,经过考试入学,成为浙江中医学院的函授学生。有人议论我是个“赤脚医生”,没有医学文凭。我得为自己的脸面活出个人样来。于是离别妻儿来到杭州。我笑着告诉朱勇,我得有喝酒那样的劲头去获取知识!不知不觉,两热水瓶的善酿酒居然喝了个底朝天。醉眼蒙眬,意犹未尽。中秋的圆月在我心中升起,竟是那么圆满敞亮。

  功夫不负有心人,我不单顺利地毕业了,还被评为“优秀学员”。那张红红的毕业证书,那张薄薄的奖状,那本厚厚的《中医内科临床治疗学》奖品,珍藏过去,展示未来。

  这就是我所经历的少年时代、青年时代和壮年时代的中秋。无论团聚与分离,中秋节有着不一样的含义和感受。

作者 三篰草  编辑 刘佳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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