塘东街曾是西塘最繁荣的商业街。据《嘉善地名志》载,塘东街,南北走向。北起狮子桥,南至鲁家桥,全长259米,宽3至8米,为条石路面。位于西塘市河东侧,故称塘东街。明末清初,渐成街市。清乾隆、嘉庆年间,由魏姓商人发起集资,铺设条石,使市容整齐。
民国至解放时期,塘东街上有好多酒楼茶馆,有“借问酒家何处有,胥塘河边处处楼”的说法。我家住在西塘镇郊的邬家浜自然村,小时候逢年过节必去塘东街玩耍,后在西塘读初中三年就更不要说了。
人来人往的塘东街,逢年过节,更是熙熙攘攘。记得上世纪70年代末,塘东街东西两旁的国营、集商和个体商店不下50家,主要经营棉布、饮食、食品、肉、药、五金等。县域北部乡镇的人们要到西塘,而必去塘东街购物,就像人们到了上海就一定去南京路购物一样。
塘东街南端街东侧,斜对中塘桥的是百年老字号药铺钟介福药店,店铺内有一副对联:“宁药架满尘,愿天下无病。”在我的记忆中,走进药店就会有一股中药味扑鼻而来,药店靠墙的是一排排放置中药材的整齐抽屉,柜台很高,小孩子够不着。顾客进店说了要配的中药或提供了中药处方,营业员就按照要求,拉开抽屉去抓中药材,用小的盘秤来称一下,倒在柜台上已经铺好的纸上,秤杆很细,一翘一翘的,女营业员纤细的手指也随秤杆一翘一翘的。
与钟介福药店斜对的是一家国营商业棉布店,分上下两层。过年前,人们都需要做新衣服,必然要到棉布店。这个时候,棉布店生意特别兴隆。大人带着小孩进布店,先看颜色和面料,然后量尺寸剪布。颜色和面料品种不多,颜色大都是黑色、蓝色、青色、烟灰色,还有大红大绿,面料主要是棉布、卡其布,后来有了的确良。当顾客把钱和布票递给营业员,营业员就把钱和布票裹起来,然后用夹子夹住,通过一根悬挂在头顶上的铁丝,用力传递到坐在布店中间的收款员,由她计算找零,再通过铁丝传过来。那个时候,买布要用布票,按人分配。整个布店,每个营业员收款后都要通过一根铁丝传给收款员,铁丝从多个方向集中到一点组成一个铁丝网,就像一把伞的骨架集中到伞柄一样。
药店北侧是一家肉店,是食品公司开的。农民难得去买肉,而且要起早、要排队,猪头、内脏都非常好销。肉店内两侧是竖起的铁杆,铁杆上挂着用铁钩钩着的一块块血淋淋的猪肉。记得有一次,大概在1978年的7月,正是农村的“双抢”时节,父亲给了我2元钱,让我上街去买肉,邻居知道后给了我1.5元要我帮助带肉,这是我第一次上街买肉。早上,我听着高音喇叭播放的《东方红》乐曲,走上了去西塘买肉的路,经长水溇、大兴溇、王家阁,过西街,到了塘东街,肉店门前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。队伍中还有人用篮子、砖块占位。好不容易我排到了肉店柜台前,一摸口袋,口袋里的3元没了,肯定是被小偷偷走了,我手心仅攥着5角钱,顿时心慌意乱,脸也一下子红了起来,心想这下犯了大错。营业员在问我买什么肉,我才回过神来,于是急中生智说用5角钱买六七两肉。回到家里,我理所当然地被母亲打了一顿,当时我只有12岁。
塘东街北段西侧,嘉善三中出口斜对面是一家冷饮店,主要经营酸梅汤、绿豆汤、汽水等冷饮,用小纸牌标价,3分、5分、8分、1角等。农民往往舍不得花钱去买冷饮,只有“双抢”结束上街,然后到塘东街才能吃上冷饮。劳累了一个月,“双抢”结束,在冷饮店,电风扇下面,喝上一杯酸梅汤或绿豆汤,真是一种享受。当时我心想,镇上的人真幸福,什么时候我能做镇上人,那该多好!
冷饮店门口是一个个体水豆腐摊,是一个60多岁的老汉开的,他身高脸瘦,胡子有点白,经常穿一件蓝色的外衣。一张长方形的小桌子,四五个小凳子,水豆腐用浅底花边的碟子盛,里面盛一点点豆腐汤,加一点葱和虾米,味道不错,每碗3分到5分钱,顾客不少,尤其是学生。要说个体商贩,那个年代很少,塘东街上没有几个,除了水豆腐摊,还有卖熟菱店、修伞修电筒摊等。在人们心目中他们的地位低于集体商店,但是,因为有需求,它存在着。 在我的记忆里,塘东街的繁荣大概持续了30多年。后来,随着改革开放和市场经济的发展,来塘东街逛街购物的人少了,两旁的商店也纷纷关闭。但后来随着西塘的旅游开发,桥梁设施的改造,塘东街的面貌发生了变化。如今的塘东街已成为远近闻名的酒吧一条街,吸引着来自全世界的游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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